還原英國連日暴亂真相，「鍵盤俠」挑起極右情緒 |國際眼

還原英國連日暴亂真相「鍵盤俠」挑起極右情緒

3名女童遇刺案引發英國十多年來最嚴重的騷亂，自7月29日以來，關於嫌犯的虛假資訊在社交媒體上病毒式傳播，極右翼勢力和反移民情緒激發英國各城鎮的暴力事件。英國警察已逮捕741人。然而，記者將虛假資訊在這次事件中發酵的過程還原，引發爭論，今後如何管理網絡謠言將是英國新政府面臨的一大難題。

英格蘭北部海濱城鎮南港（Southport）的一個舞蹈班，於7月29日遭遇持刀襲擊，六歲貝貝·金（Bebe King）、七歲艾爾西·多特·斯坦科姆（Elsie Dot Stancombe）和九歲艾麗絲·達席爾瓦·阿吉亞爾（Alice da Silva Aguiar）被刺身亡。另有八名兒童和兩名成人受傷。

事發後不久，當地警方宣佈一名17歲男性因襲擊事件被捕，但沒有提供嫌犯的其他資訊。根據英國法律規定，在庭審前不能公開未成年嫌疑人身份。

警方的保密讓網上各種關於嫌疑人的虛假資訊有了流傳的機會。有謠言稱嫌疑人是一名穆斯林移民，乘小船進入英國，正在申請庇護。移民問題在英國是一個熱點問題，謠言迅速大幅流傳，加之極右翼分子的渲染煽動，直接引發大規模的反移民抗議活動不斷蔓延。

儘管嫌疑人的真實身份，隨後被查明為出生在英國卡迪夫的盧旺達後裔阿克塞爾·魯達庫巴納，並非穆斯林，但反移民抗議者利用虛假資訊，與極右翼仇視伊斯蘭教團體聯繫起來，數百名抗議者於事發後第二日襲擊南港一座清真寺，還與警察發生暴力衝突。

此後，極右翼暴力騷亂在英國20多個地區蔓延。與此同時，反種族主義活動人士也紛紛走上街頭，試圖阻止反移民抗議者宣揚仇恨，還有一些穆斯林社區自發組織起來，試圖保護社區不受襲擊。幾方勢力的衝突對立進一步激化矛盾。

抗議騷亂遭到廣泛譴責，南港議員派翠克·赫爾利（Patrick Hurley）說：「暴徒」從外地前往該鎮，試圖利用三名兒童之死「達到自己的政治目的」。

英國廣播公司BBC報導稱，右翼分子之所以能夠煽動情緒，是利用英國社會中的一種挫敗感。部分人群面臨高額生活成本、住房負擔和低品質公共服務，因此他們往往對社會懷著不滿情緒，一些英國民眾和精英群體，把當下的一些社會困境歸咎于移民問題。

近年來，非法移民問題日益嚴重。據英國內政部和國防部資料，截至今年6月底，已有超1.3萬非法移民穿越英吉利海峽來到英國，創四年來新高。而安置非法移民費用高昂。根據英國政府2023年的估算，每天為非法入境者提供旅館住宿的費用總計約600萬英鎊。

在整體經濟發展嚴重乏力、社會福利保障日益匱乏的情況下，移民群體成為社會矛盾激化的「替罪羊」。人們原本希望政府推出有效的方案，解決英國的結構性經濟問題、生活成本危機和就業問題，但一些右翼政客為了政治利益不斷炒作移民問題，煽動民眾情緒。

其次，自2008年金融危機以來，英國公共財政狀況急劇惡化。此前歷屆保守黨政府對英國公共服務都實施緊縮政策，大幅削減公共開支，應對財政危機。在過去10年，英國公共服務部門一直抱怨資金不足，且接近陷入僵局。

削減公共開支的連鎖反應，滋生青少年犯罪等其他社會問題。根據英國政府今年1月公佈的資料，在2022至2023年，逮捕的青少年罪犯人數較前一年增加9%。同時，涉及青少年的案件數量較上一年增加了8%，為近10年來首次出現同比增長。青少年再犯罪率比上一年上升了0.9個百分點，是10年來的首次上升。

此外，社交媒體上虛假資訊的傳播也助推不滿情緒發酵成騷亂。巴基斯坦當局上週逮捕一名涉嫌網路恐怖主義的男子，該男子法爾漢·阿西夫 (Farhan Asif) 在Channel3Now網站上發佈誤導性資訊，給出南港襲擊嫌疑人的假名字，並暗示嫌疑人是非法移民，這篇貼文隨後在社交媒體上被廣泛引用。

接著，不同圈子的多位博主，未經核實而轉發襲擊者身份的虛假說法，影響大量受眾，包括與極右翼團體沒有任何聯繫的普通人。在X上，已定罪的罪犯、「捍衛英國聯盟」創始人、極右翼活動人士湯米·羅賓遜（Tommy Robinson）是這次騷亂事件中「帶節奏」最積極的一位，他向近百萬粉絲宣稱兇手名字是「Ali Al-Shakati」，把群眾的憤慨情緒引向穆斯林群體。身在海外羅賓遜，依然不忘在X上「遠端」操控英國的粉絲群體，不停轉發各種線下集會的通知。

媒體監管機構的英國通信管理局（Ofcom）近日聲明，社交媒體平台應該對自己在這場危機中扮演的角色採取行動，不應該等到《線上安全法案》實施後才有所動作。首相斯塔默也公開警告社交平台公司，「暴力騷亂是從網上煽動起來的：這是一種犯罪，這發生在你們這些平台上。不論在什麼地方，都應遵守法律。」

英國政府目前已經開始與TikTok、Meta、谷歌和X等平台合作，要求他們加強對煽動性內容的監管。但英國高級官員也參與虛假消息傳播。

曾在軍情六處擔任俄羅斯事務負責人的克里斯多夫·斯蒂爾（Christopher Steele）8月11日就聲稱，俄羅斯「明顯參與」了這場極右翼騷亂，安全部門官員將密切關注煽動者，將「非常仔細地」調查過去兩周鼓動參與反移民騷亂的人。

英國首相發言人曾表示，內閣大臣們正在調查「國家行為體參與騷亂」的情況。「很明顯，我們在網上看到很多活動，可能有國家行為體的參與，我們看到的一些虛假資訊和錯誤資訊被放大。」

隨著英國法院對數百名騷亂參與者作出嚴厲判決，要求政府加強監管網絡內容，有人認為英國可能做得過頭，可能導致更廣泛的言論鎮壓。X老闆馬斯克激烈批評英國政府言論管控努力，直言「英國內戰不可避免」。

倫敦大都會警察局局長馬克·羅利（Mark Rowley）9日警告，那些在網上「煽動仇恨的外國人」將會受到指控，其中就點名馬斯克，「像馬斯克這樣的人」可能會成為潛在的調查目標。

《紐約時報》認為，馬斯克自稱為「言論自由絕對主義者」，他有充分的商業和法律動機與英國政府對抗。但他的批評也反映出，對於保護網絡言論的必要性，英國人和美國人的立場存在真正的差異。

「美國人很難忍受有人因在社交媒體上發佈內容而被送進監獄。」英國右翼政治評論員馬修·古德溫（Matthew Goodwin）說，「對於美國人來說，這涉及他們對‘言論自由’近乎宗教般的承諾。」

不可否認的是，英美法律對待「言論自由」仍舊存在共通之處，比如一旦涉及煽動暴力，那麼就觸及「言論自由」的邊界，這是兩國法律共有的傳統。

延伸閱讀

埃隆·馬斯克表示，英國遭遇極右翼騷亂，「內戰不可避免」。

https://edition.cnn.com/2024/08/06/tech/elon-musk-civil-war-uk-riots/index.html

(作者：季柯均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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